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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发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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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对于James Buchanan Barnes——也就是我们的冬日战士来说，那种死命在一滩浑浊而恶臭的泥沼中挣扎、拼了全身力量伸出手只为了能够碰到某一个人的感觉，实在是太熟悉了。

　　真的太熟悉了。

　　熟悉到……刻骨铭心。

　　但他从不拒绝这种感觉——甚至隐隐地有点渴望。

　　记得有一次在睡梦里，恍恍惚惚间，好像是七十多年前的那一天再次来临。

　　冷……无尽的冷。

　　整个左手都失去了知觉，有一块尖锐的石头直接生生地刺穿了左手的手掌。浑身像是散架了一样酸痛，不知道从哪流出来的鲜血还在蔓延，为雪地这个洁白画板泼墨似地增添了几分近乎于妖艳的鲜红。

　　夕阳如血。

　　被不堪重负的回忆折磨到有些浑浑噩噩的Bucky已经无力自梦境中挣扎，索性自我放弃，还不如享受这场由过往所组成的残忍鞭鞑来的痛快些。

　　想到这里，Bucky有些无力地轻轻笑笑。

　　也挺好的。

　　不远处来了个人。

　　是九头蛇的……？

　　男人眯了眯祖母绿的眼睛，让自己能够看得再清楚一点。

　　——不，不是。

　　不是九头蛇。

　　当夕阳最后那一点余晖终于肯为来人镀上光辉，使他能够有如神衹一般来到Bucky面前时，Bucky却愣住了。

　　“Steve……？”

　　那会儿的Steve和现在竟然还有些差距——身型倒是基本无差，可头盔下脸庞上的神色却有了更多来自少年人的稚嫩，与无惧天地的勇气。

　　Bucky想抬起右手碰碰他，又张张口想说点什么。

　　他想说对不起，想说千万小心红骷髅，想说那一次舞会上的姑娘其实不是自己的舞伴，而是自己为了气他，想说……

　　他有太多太多想说的东西了。

　　他曾以为一生有那么长，而他与Steve更能有一生的时间去聊这些无聊但有趣的生活琐事。

　　——可怎么会呢。

　　对于他来说，人生在世，恍如朝暮之间。

　　朝战，暮死。

　　他Buchanan Barnes有什么资格去渴求能够拥有像正常人一样平淡而幸福的一生？

　　指尖无力地颤动，灵魂好像在抽离上浮，Steve的呼喊变得那么远——又忽然那么近。

　　“Buck！”

　　直到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握住他已经有些冰凉的双手，Bucky才恍然醒转。

　　睁开眼睛，Steve熟悉的脸庞再次映入眼帘。

　　“你没事吧？刚刚可吓死我了，我就是睡不着觉想悄悄来看看你，没想到就看见你在做噩梦，你以后可……”

　　噩梦？Bucky在心里失笑。

　　“其实也无所谓噩不噩梦的，我不怕这些。”Bucky回握住Steve的手，轻轻拍了拍。

　　“你还说不怕……？！你刚刚明明……”

　　“毕竟当我终于跋涉过千山万水熬尽漫漫长夜——当我终于窥见天光的那一刻，天光的源头，是你啊，Steve。”

　　漆黑一片的房间内没人说话。

　　James Buchanan Barnes从不害怕噩梦，因为他相信，纵使这深渊中有千万只手在拉他、在逼他沉沦，也总会有一个人在天光乍破的那一秒，翻越过一路艰难险阻，踏夜而来。

　　然后，将他拉出这无底的黑暗深渊。

　　——那是他的Steve。

　　我碰到了。

　　再次入睡前，Bucky紧握着Steve的手心想道。

　　我抓住他了。